羊咲这一觉睡得很沉,梦像一个钩子,死死嵌住他,不让他离开。在梦里,身影模糊的男人带着他去了游乐园,给他买了很多好吃的,羊咲一边吃一边兴奋地在游乐设施前排队,吃完何栎一巴掌拍在他的被褥上,气势汹汹嚷着:“还不起来黄教练又要骂人了!”他呜噜呜噜地念叨,羊咲迷迷糊糊睁开眼,何栎正在刷牙,他问几点了,何栎拿出手机猛地亮在他眼前:“快快快,还有十分钟就要集合回去了!”羊咲吓得火速从床上弹下来,顾不及任何,梦也碎的一干二净,他三下五除二洗漱、收拾行李,匆忙赶到大巴前集合时。和何栎双双迟到,黄教练却意外地没有加以指责,只是拍拍羊咲的肩膀,捏一捏他的肩骨,塞给他一袋早餐。早餐用透明食品袋装好,还有一瓶温热的牛奶。早上九点半,太阳高照,气候干燥,北风呼呼乱刮,刮在人脸上不会特别冷,倒是有点疼,风如刀割。羊咲微怔,教练顶着何栎期盼的目光,大剌剌地讲“没你份”,何栎撇撇嘴上了车,羊咲握着热乎乎的早餐,有些感动,黄教练许是怕他心情不好,安慰安慰他。他小声说:“……谢谢教练。”“啊,嗯,不用谢。”黄教练很不自在地点了点头,“趁热吃啊,刚给你买的,吃完再上车吧!还有几个懒鬼没到,我再催一下他们。”羊咲抱着背包在大巴前的小石阶上坐了下来,打开塑料袋,香气扑鼻,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烤焦的饼子和剁成碎末的猪肉,黄教练给他买了一只肉夹馍。羊咲抬头看了一眼教练,教练回看他:“咋了?不好吃吗?这是西北特产啊!”“好吃。”羊咲头又低了下去,花几分钟囫囵吞枣地把肉夹馍吃完,肉质鲜嫩咸香,吞下后浑身都暖和了起来。羊咲吃完便上了车,车上座位是黄教练提前排好的,和酒店入住一致,黄教练特意把羊咲和政语排了一头一尾,羊咲路过第二排的政语时,政语正皱着眉看向窗外,手机在耳旁举着等通话,心情欠佳。二人稍稍对视一眼,打了个招呼,羊咲回到后排座位。他这才有空打开手机,听见何栎在他耳旁佯装酸溜溜地嘀咕:“哎,黄教练对你也太偏心了呀……居然只给你买了早餐,明明我们都错过了酒店的自助餐。”羊咲笑他:“你昨晚反正也吃饱了,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本来还给你打包了点吃的,结果你睡得跟猪一样。”何栎哼一声,忽然记起来什么事,嚼着代餐棒,说,“对了,昨天晚上帮你挂了政叔叔的电话,有空你回一下,他打了好几次。”昨天夜里,何栎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了。他原本蹑手蹑脚地在洗手间洗漱,手机突兀地在黑暗中响了好几次,他探出头来看,羊咲没有起身接。先前羊咲和他提过这几天训练压力大、睡眠质量不是很好,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何栎送了他一副新的耳塞,这回羊咲也是戴着耳塞睡觉的。何栎刷完牙,轻轻走到羊咲床边,羊咲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人是……何栎扬了扬眉,惊讶地打量着名字,是政语他爸。惊讶过后,猜道应该是比完赛,政叔叔来关心一下儿子的男友,情理之中。何栎把电话拒了,他可不想让政叔叔误会,也不想和大人讲客套话,反正现在也不早了,担心政宗实再打来,干脆帮羊咲长按手机,关机。手机开机后,羊咲的确看见了弹出来的几则过时的来电提醒。“哦……我知道了。”羊咲对着红通通的未接符号,没有回拨的勇气,从口袋里拿出耳塞,搓成细条状,给耳朵堵上,关掉了手机,放低座椅补觉。落地窗外是无数栋大厦,高低错落有致,早晨九点半的冷阳穿透玻璃,一排蓝色的卷帘匀速下降,会议室逐渐变暗,长桌前的led屏幕,没了反光,变得更为清晰。政宗实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开始聆听着各部门总监的月度汇报。因为不喜欢繁复的环节,会议时间被要求严格控制在四十分钟以内,汇报都很精简,重点放在尚未解决的问题和方案,已经取得的进步提前备好数据资料,给他过目即可。时间短,意味着效率要很高,四十分钟里不能分神。特助梁奇在一旁敲打键盘做会议记录,忍下一个哈欠,掀了掀眼皮,发现政总似乎在神游。九点钟来到工位时,梁奇就察觉到了政宗实的不对劲,精神状态并不好,眼睛里血丝比较明显——尤其是他用错了领带。政总一向很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每天来公司都会收拾得利落得体像只舔过毛的猫一样。他的衣物款式乍一看一样,实则繁多,还都是搭配好的,特别是西服。如果梁奇没记错,政宗实这一套碳灰色黑纹西服会配一件千鸟格的马甲和深蓝色白纹衬衣,领带会用饱和度很低的靛蓝色。但是政宗实今天打了一条亮面纯黑色的,和昨天那一条一致,不出错却也不出彩,仔细端量的话,面料和哑光的衣服略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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