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就已经欺身到纪满月身前,提掌便向对方面门拍去。这一招又快又狠,掌风凌厉,对方斗笠的两层垂纱,眼看要被劲风掀起,下一刻便能得见他面貌。但于许小楼而言,确实好事多磨。对方陡然侧身,避开掌风,身子一转,已经到了许小楼身子右侧。错身的须臾,许小楼又看见他斗笠的垂纱掀起个角……阳光都像是帮着许掌门一样,趁机钻到对方斗笠下面,打得他肤色在这一瞬间高亮,他淡灰色长袍衣领处,滚了一趟黑丝绒线,服帖在领口,轻抚着他的皮肤,黑白相称。若说灰色显得人委顿,这一抹描墨般的黑,就有种禁忌又精致的美感了。只是垂纱不解风情,只一掀,便又坠下去。越是这般若隐若现,便越是惹人。许小楼看得心口一热。他已经三十几岁了,却至今未娶妻。门人只道他醉心剑术修为,不愿意谈儿女私情,殊不知,他心底最深处,隐藏的欲望,不为人知。这事儿,就连颇知游戏人物设定的纪满月,都不知道。满月避开对方进攻,并没还手,错身时,在对方耳畔轻声笑道:“第一招。”苏沙浅语。许小楼心头如同被挠了一下,他不动声色,赞道:“好身法。”紧跟着,拧腰垫步,左手剑鞘自下而上,去挑对方斗笠的边缘。这一招,还有后手。果见对方应对如他所料,身子后仰,使了个铁板桥,避开他剑鞘的势头。许掌门即刻剑鞘下压,向对方胸口撞去——铁板桥使到一半,不好再变招,只得骤然猛的弹起来,能化解剑鞘撞胸口的危机,八成也顾不得须臾间纱罩飘荡。这招在赌约上没赢,却能在咫尺间,看到他的面貌。谁知,纪满月腰身后仰,眼看许小楼变招,并没直接起身,反而突然侧腰用力,腰身在剑鞘下“涮”了半圈。“武”非“舞”,大部分时候是实用至上。如舞蹈一般的动作,对腰身的柔韧和力量要求极高,但放在实战中,又没什么用。说白了,这个动作单拎出来看,实打实“花拳绣腿”。这般涮腰,若是女子,自小习武,力量不济便注重柔韧,便也罢了,可眼前人分明是个男人……周遭的看客,发出一阵赞叹。许小楼期许之意更浓。但是他进招,无论是刚直,又或是阴厉,始终碰不到对方的斗笠。那两片垂纱,就如乘着春风,飞荡进他心里,招招撩撩的,惹得他心痒又心焦。你来我往地拆招,纪满月心中好奇,对方功夫里带出一股违和,乍看是青枫剑派,中正刚直的路子,底子里,散出一股莫名的诡谲来,不像所谓名门正派该有的模样。仔细分辨,这股诡谲,就好像是什么奇怪的武功没练到家,刚接触个皮毛……反倒让本门剑术打了折扣。
纪满月不禁皱眉,他印象中,许小楼没有这个设定。若论痛下杀手,许小楼该不是满月的对手,可此时,众目睽睽的打赌,满月便只是闪躲防御,并没还手,想着混过去便罢。满月已经暗觉得心口憋闷。因为内伤,他胸中总有一口真气提不起来。许小楼功夫着实不算弱,他越是留手,消耗越大。从前,满月常被血月公子的人设支配,就像半个工具人,行事不自主。而今,他倒渐而理解了血月人设中,一出手就要人命的狠辣,这破身子……械斗久了,负荷太重。眼看剩下最后一招,许小楼显然也急了。他赌约没赢,就连偷看一眼对方相貌的念想儿都没得逞。心思一晃,嘴角勾出一抹阴笑。扬手一支袖箭向纪满月打去,满月侧身躲过。许小楼神色骤变,目光聚焦在纪满月身后,大喝一声:“有孩子,当心!”满月大惊,回身看,身后确实有个孩子,但那孩子站在三四丈开外,袖箭根本打不到他。电光石火间,一个闪念划过脑海——上当了!作者有话说:司慎言:这撒到外面去叫我怎么放心……纪满月:??? 倒霉催的透过纱罩朦胧,纪满月一扭脸的功夫,就见许小楼已经贴到他身前咫尺。更甚,许掌门最后一招没有招式可言,抬左手便去掀满月的斗笠。满月皱眉,心道这人眼看打赌要输,失心疯破罐子破摔了么?可又一转念,觉得他能使诈,事情便不会这般简单。果然,对方右手长剑往身侧一抛,“铛——”,钉在不远处树干上。下一刻黑洞洞的袖口对准满月心口。星火之间,满月见他袖里寒光一闪。“!”原来许小楼的袖箭,除了可以靠人力打出,还可靠手腕上绑的机关发射。机械弹射的速度、劲力,要远高于手打。更何况,这般距离,太近了……袖箭疾飞向满月心口。许小楼倒也不想要纪满月的命,拆招换式间,他确定对方伤不到的。只是有个前提,满月需要在赌约与性命之间做取舍。料想是个人,便没有豁出性命,也要赢赌约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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