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东城门突然一声尖利的响箭直冲云霄,紧接着鼓声大作,城墉上军号响声连绵不断。伴着城外的鼓声,那个名为冲天炮的小斥候一路小跑来到纪满月面前跪下,努力压着比鼓声还敞亮的嗓门:“瑞风铁骑副将率兵压境!大人,如何应对?”纪满月心里万字国骂飞过,脑袋瞬间大了……心道:玩死我得了。但他身居此位,面上淡若:“带上明将军,张宿、翼宿随我上城,轸宿旗城内维和。”说罢,向莫肃然拱手——这边交给莫大夫了。纪满月站在城墉上,木易维就在他身侧。吵成这样,司慎言也片刻就来了。城外,瑞风铁骑果然列队压至城门。听名字就知道,瑞风营是骑军,人不多,贵在精。此时城下横排一列玄铁护盾,后面架着千钧弩。弩已经上了箭,箭头包着火油布。看来,真是不惦着过了。满月扫了眼明铎,见他眼里写满了诧异,向他笑道:“将军,朝上的算计咱们先放在一边,且不论事态平息后,皇上面前谁得便宜,现下你我若是一同葬送了,只论你营中最终是谁得好处。”明铎晃了晃,手撑墙垛才稳住身形,几乎不敢相信事情会演变成这副模样,向城下道:“杜将军为何不遵将令,带兵压境?”城下,斥候传话道:“纪大人,两车寒根草在此,药草车入城,你们放明将军出城!”听了这话,明铎脸色明显一松,看向纪满月:你看,没你想得那么阴暗吧?纪满月刚运内息要说话,可提气胸口便是一紧,想叫窜天炮过来。司慎言上前两步,在他肩头虚拍一下,运内息朗声道:“杜将军将药草车留下,瑞风营退军二里,我等即刻送明将军出城。”城下的斥候又朗声道:“一炷香时间,纪大人若是不开城门,我们便要烧草药车了。”他说罢,将一支线香点燃,插在玄铁盾牌缝隙上。城上城下顿时寂寂无声,只有马儿鼻响、弹蹄的声音。明铎脸色煞白。这举措看似是为救他,可其实根本只是为了让繁花府打开城门。为此,城中百姓救命的药草可烧,明铎的安危也可先放下。至于开城门之后,迎来的场景也绝不会是军民一家亲。“明将军跟城下这位,八字不合吧?”满月突然开玩笑一样的问。明铎此时已经气燥难忍,根本顾不上纪满月消遣他。这杜副将在他面前一直唯唯诺诺,如今看……他与祁王可能早就上下互通。
木易维在一旁问道:“大人,咱们如何应对?千钧弩的重箭射程极远,若是入城引火,只怕咱们人手不足。”纪满月心里苦笑,这还能如何办,缓兵不成便是死守,且先把今日这一关过了再说。对方连主帅都能舎了,其实是他方才与明铎对话时才想到的可能性。没想到,一语成谶,怕啥来啥。说到底,无论是直指令还是司慎言的绣衣使者,其实都是暗探,江湖伎俩高明于两军对垒。平心而论,全城最会打仗的还是木易维,对方这般问他,全是因为他官阶最高。这是要让他向辛弃疾老先生学习啊——不会带兵打仗的词人不是好文官。满月刚想说话,就听城下杜将军亮起嗓子,高声道:“拖延恐生变,弩手即刻放箭!”紧跟着,军号沉闷又振奋地连响了三声……城下三十架千钧弩顿时齐发。千钧弩是一种巨大的坐弩,以机械绷簧为动力,移动不易、准头差,但射程极远。攻击时,扣动一次机扩,可以数十支箭矢齐发,与玄铁重盾配合,非常适合无差别的大片散攻。一时间无数火箭,越过城头,如流星火雨坠天,飞进城里。偶有失了准头落在城墉上的,立时就爆开烧成一片——那些箭矢名为火琉璃,是军中得意的火器之一。箭矢的尖端用帛布包裹着,浸染了助燃剂,每支箭矢下面,挂着一支极薄的琉璃小球。箭矢落在坚硬的地方,尖端磕擦出火,那琉璃球立时就会破碎,里面助燃的液体爆出来,与火药桶形成二次助燃,会带起一大片烧灼。一支两支,威力有限,像对方这般躲在重型护盾后,没完没了的发射,繁花府的半个城,怕都要被烧完了。作者有话说:本来说不更了的++ 江湖游击利器破空, 琉璃球的碎裂声混杂着城内的惊叫呼喝不绝于耳,越发混乱了。满月沉声对木易维道:“让射程之内的百姓后撤,火能救便救, 救不了就舍了空屋, 只要人无伤亡。”木易维示意窜天炮传令。纪满月的举措, 是得宜的。对方只有重弩, 没有攻城车,想要攻进来其实不易, 但他们想要的也不是占领,只是毁灭——诱不开城门,就放火烧城。再围城月余, 即便病疫得以控制,城中的余粮也支撑不住。繁花府不临边塞, 附近没有军将驻扎。而丰年派纪满月前来,主要是治灾防疫, 最不济面临流民生乱,东南阳天部也足够镇压。万没想到祁王竟然这般丧心病狂。此时若想反击, 最好的方法是投石,可别说投石器了, 普通的弓箭都不多……满月背靠城垛看一旁的明铎, 见他瞪着城下的杜将军, 眼睛里要飞出刀子去了,问他道:“你们此行带了多少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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