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里就只剩下报仇这一件事了。这样,他才有面目去九泉之下与师父、师兄相见。可今时今日,他一直信奉的事实摇摇欲坠。“对了,”朱可镇道,“有人托我转告公子一句话。”突然换话题,满月和司慎言对望一眼,都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何人?什么话?”纪满月问道。“日尧走了,不会回来了,你若耍小聪明,这只是个开始。你如果听话,还能让你见见张晓。”朱可镇慢悠悠的说,一字字,穿入纪满月的耳膜,直扎到心里去了。“什么……意思?”纪满月愣住,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问了一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日尧”这个称呼,是张晓现实世界中的名字,那个托付朱可镇带话的人,知道张日尧的身份,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日尧不会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他为何不说张晓不会回来了?又为何是听话,还能见见张晓?纪满月敏感的察觉到这言语背后的彻骨之寒。猜测推论的驳与立,让他心神恍惚。朱可镇抓住了这个机会,突然暴起。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满月身前。纪满月心思全没在他身上,只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贯月剑带着剑鞘平扫出去,以攻为守。可朱可镇的本意并非是要与他为难,侧身躲过贯月,身子微转,紧跟着满月左手便是一轻——醉仙芝已经落到朱可镇手上了。司慎言离得远,抢到近前为时已晚。再看满月,只失魂落魄的道:“这话……是谁说的……”话语的深意,朱可镇其实是不知道的,但他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此话对满月杀伤力极强。心底不禁翻起几朵报复的快感。他没答,把醉仙芝提在手里晃了晃。“是谁说的!”纪满月突然难以自持的喝问,声音大得把朱可镇吓了一跳。印象里,血月公子只要不杀人,就是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样。翩翩风流,偶尔带出几分妖媚色。他说话从不曾大声。司慎言并不知道张晓的真名叫张日尧,但他知道现实里那个失踪的程序员叫这个名字。如此一来,从开始到现在,仿佛一切因果都被这个名字穿针引线起来。只不过,他尚无暇去清理头绪,因为他身边的人气息急促,他生怕他稍有不慎内伤又严重了。司慎言忙握住满月的手:“定神。”接着,冲了一道清气进入满月的手少阴心经。纪满月面无表情的收回手。震撼确实激荡起他的内息,又被他一口气狠狠压了回去。
他缓缓抽/出贯月,剑尖直指朱可镇:“是谁说的?我再问最后一遍。”朱可镇刚刚报复的痛快飞快的散没了。贯月剑锋带来的压迫感,比当初的鞭骨之刑不知骇人多少倍。他本以为自己为了报仇,早就不在乎生死了,谁知,事到临头萌生了怯意。杀气凛得他心底生寒,可如今骑虎难下。“杀了司慎言,我就告诉你。”满月桃花瓣一样地眼睛斜挑,看了司慎言一眼。朱可镇以为他心动衡量,催道:“动手啊,我立刻就告诉你。”纪满月突然扯出一抹冷笑:“放屁!”朱可镇心底寒意暴涨,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满月的对手,急向后退开,将醉仙芝挡在心口处:“你若动手,我便毁了它。”结果这话好像是个什么笑话,满月的冷笑变为仰天大笑。在空荡的山谷里,笑出一汪让人心坠深潭的悲寒意。司慎言知道他顷刻就要动手,猛地将人拽回来圈在怀里,向朱可镇道:“醉仙芝事关重大,还回来,我必去找到幕后真凶,给念中兄讨回公道。”可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即便发现自己走歪了路,一时也是不愿意承认的。否则这些年的执着无处安放,为此受的苦将会像个笑话——嘲笑他这个更大的笑话。朱可镇道:“你惯会刁买人心,我不信你,你一命,换回醉仙芝。”司慎言垂眸,醉仙芝能医满月的伤,必须得弄回来,如何能骗过朱可镇呢?满月看司慎言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动了什么心思。但他此时心念如灼,朱可镇的话如同魔爪,勾扯起那个分不清是真是梦的片段。梦里发生的一切,被话语一衬,怎么想都像张日尧在与他做诀别。日尧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死了吗?存留于游戏中的只不过是他的执念吗?所以才会有只有他才能用的金手指。朱可镇等不及了:“我数三声,尊主你若不动手,我便……”“便砸了醉仙芝”不及出口,突然金光一闪,就听“嚓啦——”一声,泥塑酒壶直接被满月的金弹丸打了个对穿。弹丸劲力十足,穿透酒壶的泥胚,力量丝毫不减,正中朱可镇膻中。同时醉仙芝落地,稀里哗啦。朱可镇闷哼一声嘴角淌下一道血痕来。司慎言猛抽一口冷气:“满月!”情急之下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两个字。纪满月借着司慎言恍惚一瞬,身子灵巧地甩脱他的臂弯,飘身直逼朱可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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