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庭太监眼见事败,开始丧心病狂地放火烧宫。满月跃上金殿顶,脚踝钻心地疼了一下。略一趔趄才站定了四下张望。金吾卫已经重新冲进宫门了。尸身残火,稀稀落落,内侍庭负隅顽抗之流,和金吾卫你来我往打得热闹。“公子!”满月循声,见是紫元来了,少年也一跃而上殿顶。“陛下呢?”满月问他。紫元行礼:“陛下平安,由三堂主护着上城去了,安明关在苦守,但听说援军的轻骑已到。”太阳快落山了。晴天日暮正是天色大好,战火萧瑟也被罩上一层柔和又沧桑的伪装。满月刚才一直绷着精神,这会儿心思稍松,被风吹的打了个颤。冷空气呛进肺里,他咳了几声,顿觉不对,翻开手掌,居然咳出血来。“公子——!”紫元大骇,要扶着他。满月不吝地把嘴角残血抹掉,夕阳温柔了他的轮廓和神色:“无碍,祁王呢?”紫元满脸担忧,也还是答道:“刚才有人影掠过殿顶,往皇城门方向去了,八成是他。”满月微微颔首,身形一晃,也向城门方向去了。——————竞咸帝一路由金吾卫卫官护着,出金殿还没到武崇门,便遇到了接应的吴不好等人。内侍庭太监们起初心慌,但到这时,心里反而冷下来了——反事已做,无法逆转,若皇上还活着,事态平息之后唯有一死。是以他们格外阴狠,一时与众多高手打了个难解难分。文臣里,有好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跑几步就喘得不行,这会儿又惊又吓,有的干脆腿一软,坐在地上跑不动了。吴不好不能把人扔下。只得分派人手,连拽带拖地把人搀扶起来,实在起不来的着人背着。皇上杀气腾腾,一副神佛不惧的模样,见到接应众人,着人杀回去接应满月。自己则凛然道:“朕要到城关去!”说罢,迈步就走,偏腿上马,直奔前线。全没给旁人阻拦的机会。竞咸帝策马疾奔,安明关城根下马,刚待上城,就见一骑战马如离弦之箭,急奔入城。陛下晃眼间,见马上之人像是司慎言,心突然安稳许多:快去找卿如。司慎言在,卿如会平安。竞咸帝舒一口气,收敛心思,凛然上城。城上驻守的官军注意力都在城外呢,见皇上突然来了,一个个慌忙行礼。皇上在城关正中央站定,放眼望城下厮杀:“旗语官传令,说朕就站在这里,半步不退!”
城上霎时“万岁”呼喝之声如雷鸣,司慎言跑出很远了,忍不住回望一眼。再说祁王,他如今真的是孤家寡人,儿子死了,自己今生怕也再与尊位无缘。初春的西风吹过,烈火残痕中,让他生出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这皇宫是他家的,却从来都不是他的,他突然不知该去哪里了。逃吗?就算能逃走,苟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想到这,他抬眼正好看见皇城门不远处,观景楼在火尘中屹屹而立。这一刻,他想看看被自己搅闹的皇宫,到底是副什么残破模样。他可能很快就会死了,到了地下,见到皇父皇、皇兄,不知他们要如何责备。他身子一飘上殿顶,远远的,正被追过来的满月看见。满月与祁王遥相立于殿顶,祁王一笑,并不理会他,转身直奔观景楼。满月想抄近路截住他,背后突然戾风起。公子飘身向后,在空中回身,见是许小楼挣脱了束缚。许小楼一击落空,紧跟着追过来。他的剑尖上,已经挂了血。是谁的?紫元吗?眨眼功夫,怪物已到满月近前。许小楼如今毫无招数可言,横冲直撞。满月让过对方一剑猛砍,脚下运力,横剑斜掠,贯月划过许小楼旧伤累累的胸口,就像划过腐泥,柔韧得无坚可摧。他心念陡转,想提内息贯注于剑,可那内伤,已经倒戈相向,扰得他心口一阵刺痛。动作滞缓须臾,给了许小楼反击之机。许小楼被满月划过那不疼不痒的一下,嘴里发出“呵呵”声,竟然像要说话,他剑柄反转倒持,收起攻击之姿,合身向满月扑过来,看架势是要将人抱住。这一招堪称惊吓,满月向侧急转。此时,二人身处于不知什么宫殿的斜顶之上,满月那只伤脚惊急之下拿捏不好力度,一脚蹬碎了砖瓦。瓦片稀稀落落地往下掉,让他脚一滑。满月伤脚剧痛,他用贯月拄在殿顶,才稳住身形。许小楼也已经扑至近前。近得脸上的残败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血腥和腐败气息扑面而来。正这时,忽而一道黑影,自侧殿直冲而来,拦腰抱住许小楼,将他扑倒。是紫元。二人在殿顶滚作一团,眼看要跌落檐边,紫元松了手,顺势蹬向许小楼。许小楼被他一脚踹到房檐下去了。他也就借助巧妙的一蹬,止住了自己滚落檐下的力道,翻身站起来。紫元背向着满月:“公子去追国玺,这里交给属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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