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极宫入口,有若干庭庑散落,如星罗棋布簇拥着高耸的四象阁,正是雪饮教机要重地,也是各级首领参理公务之处。严颂寻觅许久,登至顶层,终于找到夜蔺。他立在外廊,凭栏远望,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有云雾缭绕,岩岩身影时隐时现。严颂将密信内容汇报完毕,却迟迟得不到夜蔺回应,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打算如何处置?”纤云翻涌般的宽袖拂过,一只瘦削修长的手从里探出,“给我吧。”严颂将信筒放到夜蔺手中,见他合上苍白掌心,转身离开。“师父这是要去太极殿?”“不,去玄璧殿。”“什么?”严颂一脸震惊,竟然不是去见教主,而是少主。玄璧殿前,站守着侍童灵筠,他昏昏欲睡,脑袋缓缓垂下又猛地翘起,如小鸡啄米一般。再度抬眼,夜蔺已来到跟前。灵筠甚是惊讶,仍不忘压低声音道:“夜长老,您怎会来此?”“少主可在?”“在里面,不过……唉,夜长老,您不能进去。”灵筠张臂拦道:“少主最忌有人在他睡觉时打扰,您莫要为难属下。”语末,极小声哀求道:“您也知道,少主他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我……”还未说完,忽感到肩头一沉,是夜蔺的手安抚落下,那张素来严峻的面容也随之柔和几分,“我保证,少主这次只会喜,不会怒。”能得四长老之首的夜蔺承诺,灵筠不再惶恐,请他入内。殿内空荡晦暗,透有一股阴寒,像进了洞窟。直到步入内室,方有丝还暖,更添得如兰似麝的香气氤氲,至馥至淳,绝非香料调和可成。夜蔺眉宇微皱,屈指抵唇轻咳一声。顷刻间,如流星陨落,有个泛光的不明物体径直砸来。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他旋身躲过,同时将它夺下。少年初醒喑哑的腔调,从幽暗处传出,“不请自来,扰人清梦。”慵懒颓靡之音,却在若有似无的哼笑后,陡转森寒,像从齿缝溢出,“夜蔺,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夜蔺并不胆怯,若无其事看向掌心,原来被丢过来的竟是一颗夜明珠。律照玄倒是大方,任何希珍都能用来撒气。也算物尽其用,他将随珠半举,借磷光照夜,眼前逐渐清明。不远处的水晶屏风上,映照姣美暗影。依稀可辨那人正以手支额,侧卧于塌,犹玉山倾倒,起伏转折尽藏巧致。不过是虚幻轮廓,已显天公造化。
倏尔光影暗却,夜蔺将夜明珠收拢,“少主这般阴晴不定,使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实非御下之道。”律照玄笑侃道:“自然比不得夜长老,令雪饮教上下信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少主言重,雪饮教始终姓律,镜明十六部也只忠于律氏血脉。”“那澹镜八堂呢?”律照玄悠然坐起,肆意道:“即使我难见到那老不死……不,律长风,也知道他无心理会教中事务,八堂堂主唯你马首是瞻,甚至连另外叁位长老也全仰仗于你。可以说,我们的夜大长老才是雪饮教真正的主人。”律照玄表面吹捧,实则奚落。夜蔺依旧从容,低头观赏起夜明珠,月白光芒漏出指缝,将他的脸镀上一层冷辉。沉默半晌后,他恳切道:“少主何必取笑我,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想让雪饮教多年基业毁于一旦。”锐利的目光似能穿透屏风,与律照玄对视,“教主半生心血,我希望能将它完好的交到少主手中,只期盼少主能担起这份职责。”“你对律长风敬若神明,何时在意过我?”律照玄懒懒打了个哈欠,玩笑道:“莫非是他快不行了,所以急得你亲自跑来提点我?”“他是你父亲,还请少主注意措辞。”夜蔺难得面露不悦,寒声道:“我来自然是有要事。”说着将手中信筒抛过屏风,“少主自己看吧。”信笺打开后,满室寂静,针落可闻。然而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颤笑声占据,阴恻恻的,却惑人心魄。“……你们巽风堂终日逐雁,却被雁啄了眼睛。”律照玄强忍笑意,“律长风命令你们追查多年,都未寻到丝毫踪迹,没想到,人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这算不算是灯下黑?”“少主岂不知这正是盛宓高明之处,以她的性格,藏身于秦楼楚馆,确实匪夷所思。”律照玄反而道:“如此重要的情报,不禀报律长风却先来告知我,你也让我匪夷所思。”“我知道少主执念已久……”律照玄打断他,“夜蔺啊夜蔺,别讲得那么好听。说实话,你也怕了,是吗?”夜蔺坦诚道:“昔年,教主为她疯魔,改立雪饮教,为正道声伐。如今也因惦念她,时常癫狂,不理诸事。若是真的再与她牵扯,不仅教主会沦为众矢之的,整个雪饮教也难逃浩劫。”他话锋一转,料定道:“况且,这件事也是少主经年心结,肯定想亲自了断。”“是啊,一个人出生便没有母亲,他的父亲也从未正眼看过他,就因为他的存在玷污了他纯洁的爱情。”律照玄自嘲道:“你知道吗?每次见他,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眼底彻骨的恨意,以及……杀意。你说,我该不该也心怀憎恨?”积年怨尤将得宣泄,他感到身心兴奋,对夜蔺道:“你惯会算计人心,这次诚如你所愿。”“不知少主准备如何行事?”律照玄诡笑,“你说呢?”———————————女儿啊,挡在你前面的人太多了,统统干掉!大家猜猜阿九宠幸哪个男的最让她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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