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长久无人居住,阴暗幽静。唯走廊尽头的某个房间,溢出微弱光芒,在一片黑灯瞎火里甚是招眼。阿九习武,夜间视力远胜常人,走得一往无前。直到靠近那个房间,不得不蹑手蹑脚起来,她推门潜入,几乎悄无声息。不曾想到,她刚跨进内室,便滞在原地,只因漫不经心地投去一眼。不远处,那个卧在软塌上的红衣背影,如一树横逸斜出的凤凰木,盘曲多姿,花色似火,绚烂得像能燃亮四周。幸有长而密的墨发披散身上,化作细软乌缎掩去几分耀眼光辉。不过,还是有一缕并不伏贴,蜿蜒伸出,快要垂落地面。阿九忽生出要将之拾起的冲动,她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手快要挨上时,才发现这发丝尾部弯曲,墨色渐变至发梢竟过渡成幽蓝色,光泽亮丽却不显突兀,让她联想到鸟雀的斑斓翎羽。她暗暗称奇,不愿唐突,心道先将人唤醒再说,便改向女子肩头探去。恍惚红衣炽动,她猛地顿住。这时,修长五指攀爬上她的手背,触感如蛇般细腻冰凉,远比她宽大的掌心将她缠紧包裹,猛地往下一扯。阿九被牵动,猝然俯首,与翻过身的女子四目相对,不由怔住。如此近,近得只能看清那双幽蓝瞳孔,诡谲幻惑,如磁石般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渐渐的,她心神放空,昏沉感袭卷脑海,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欲抽离她的所思所念。怎会如此?阿九如梦惊醒,甩手起身,自然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未想通,塌上的女子翩然坐起,微侧过脸,看向她。此情此景,非复人间?阿九呼吸一窒,当即愣在那里。她失去任何想法,只耳畔不停回荡蕙娘的那句话,“你若是自个儿见到,就明白了……”如今她见到了,世上竟存在这般容颜。若不是烛光下的美人鲜活生动,她险些以为是何处所化的精魅,如此摄人心魄。摄人心魄……想到方才情状,可不就是这样!曾听闻,江湖有门秘术,名为摄魂,非天生媚骨之人不可习得。阿九顿觉脊背发凉,上前扣紧女子脉门,故意吓她,“你是谁,为何来到流丹楼?”
女子不语,玉容染上薄怒,但转眼又散去。她凄楚抬首,眉目流转似嗔怨缱绻。阿九这才发现,她左眼尾还缀有一颗朱色泪痣,配合眼角浅浅媚红,倒像是泫然欲泣的模样。阿九失声呵笑,这任谁看了都会认为她在欺负一个弱女子。又探得这女子无丝毫内力,怎会通晓歪门邪术?她那时会看痴,想必因为幽蓝双眼生得蛊惑。反复思索,都是她多心了。阿九不会哄人,只拉起她的手放到胸口,“你别误会,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子。”感受到她掌心轻颤,忙安抚道:“不要怕,我没有恶意。”顿了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始终没有回应,默默凝视阿九,唇角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阿九察觉异常,问:“你不会说话?还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弄得她一头雾水,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你先与我离开这里。”女子歪首,目露疑惑,阿九不由分说拉起她,“不想死,就跟我走。”明明没有用力,女子却被拽个趔趄,阿九急忙接住她,扶稳后,才发觉她个子高得过分,连骨架也宽阔许多。阿九捉住女子双臂,语气质疑,“莫非……”如玉石陆离的眼瞳旋即深沉,未曾想阿九却惊叹,“莫非你是异族女子?”形貌不同寻常,还听不懂别人说话,越想越有可能。阿九摸起下巴,为自己的判断不住点头。没留意到,那个眼神一直黏在她脸上的人,笑得更显妖冶。漆黑的走廊上,阿九缓慢引路,时不时低语提醒,道声小心。她没有回头,自然无从察觉,身后的人乖乖跟随,唇角噙抹好奇的笑容,像在玩一场冒险游戏。两人牵手至梯口。阿九忽闻上楼的脚步声传来,虽细碎隐约,她却听得清晰,于是旋身搂住女子,藏进了最近的房间。—————————————还没写完,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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