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意识到自己正坠落时,他又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怕水逆的另有其人。坠落发生的突然又迅速,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掉到了断壁下面,不出意外的,仍然没感觉到有多疼。顾言挡在他的下面。“顾总,庄医生!你们两个怎么样!”冀北探出头说,“哎!根本就不是蛇,小宝看错了。”“没事。”顾言回答,“你先带小宝往回走,救援队已经在路上,他的情况不能再耽误。”庄念从他身上爬起来,见顾言没什么反常的反应,大概是没受太严重的伤。好在不是很高。庄念暗自庆幸,嘱咐冀北说,“背着他,尽量不要让他乱动。”冀北虽然不愿意离开,但也知道现在孩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那我碰见救援队之后再回来。”说罢,他背着小宝先一步离开。庄念坐在顾言身边,斜垂着目光睨着他,对方也一瞬不瞬的凝着他。一双墨色的眼睛深的像潭水,似乎装着许多杂陈的情绪,有戒备,有忐忑,有委屈,更有伤心。庄念突自想着,他明明那么过分,过分到自己都讨厌自己,顾言为什么还是不顾自身危险奔向他。那颗被他包裹密实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的躁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那名为冷漠和无情的禁锢,露出原本鲜活的颜色。“又要让我去谁那?”顾言突然开口,听的庄念心头一紧。他撇开视线起身,周围都是凸起的石头和枝杈,他不得不挪了挪位置,踩在还算平坦的地方伸出一只手递过去。疼是一定的了,他问顾言,“起得来吗?”顾言短短的舒了口气,眼中的戒备松懈下来,双手抱在一起枕到脑后,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说,“恐怕不能。”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带着调侃和揶揄意味的话,是他和顾言重逢之后经常能看见的。他分辨不出那代表着什么,撩拨?戏弄?或是别的。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回避去想关于顾言的任何事情。顾言的态度,顾言的行为,顾言的一切他都逼着自己不要去思考、去剖析。因为没有意义。这一次也一样,他只凭借浮于表面的言行判断,顾言大概又想开他玩笑。“虽然你们医院的医生也跟来了,但我觉得,还是由我亲自去照顾那个孩子更为稳妥。”庄念回头看了看断壁的高度,觉得自己爬上去还是有难度的。顾言闻声笑了笑,“时刻都在惦记患者,又是医生的本能吗?”庄念没有回答,顾言侧了一点头望过去,自嘲似得说,“那是不是只有我变成患者,你才肯来惦记惦记我?”
吻我顾言好像吃准了他最受不得什么,语气轻佻,十分故意。果然庄医生马上回头,面色不善的教训了一句,“别胡说。”他的话音刚落,目光就被顾言身下一簇变了颜色的野草抓住了。庄念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几步远的路踉跄着差点摔倒,还绊在一块石头上把脚歪了一下。“你受伤了?!”他的喉结不安的滚动,胸前起伏剧烈。这么高的距离跌落下来不至于流血,除非被尖锐的东西刺中了。庄念撩开顾言冲锋衣的衣角,手指向前一触,沾了满手的黏腻。顾言的衣服是黑白拼接,下面是黑上面是白,血浸在衣服里不注意看很难发现。当他撩开宽松的冲锋衣,视线落在顾言侧腰下的草皮时,呼吸都停住了。身下的野草尽数被染红,黑色冲锋衣的布料也已经沾了一片亮黑。“出血量很多,你”庄念一时哑然,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再也说不出话一句话来。他迅速拿出手机拨号,跟来的人只有赵田陈,他的背包里应该还有些急救用的东西。他得打电话给山下的周易,让他快点再叫人上来,拿药,拿他的医疗用品。倏地,一双手附在了他的手上,连同盖住了晃眼的手机屏幕。庄念咬着内唇掀起薄薄的眼皮,眼底一片猩红,仿佛对方的血也流进了眼睛里。“怕什么,又死不了。”顾言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着,“别怕,庄医生。”庄念长吁了两口气,勉强恢复镇定,重新拨号。“是树枝,我需要撕开你的衣服看一看伤口的状况。”庄念将手机丢在一边,“你忍一忍。”顾言看着他严肃又慌张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肆无忌惮的爬上眼角眉梢,“好。”都什么时候了还笑的出来。庄念想问,但他不能问也不敢问,生怕多说一句就会引起蝴蝶效应,挖开陈年旧事,将他们这些肉体凡胎绞碎在命运的齿轮里,化成一团齑粉。他扶着顾言起身,绕道他的背后将冲锋衣脱下。顾言的里面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背心,后背已经被染成红色,腰侧的衣料破损,一截压断的树枝顺着破损处刺进了侧腰。树枝多长不能判断,露在外面的部分还有一指长,看上去触目惊心。庄念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一呼一吸都像被无形的力量拖住,变得缓慢而艰难。如果不是顾言护住了他,现在这节树枝应当穿在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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