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昭戎不过是这世间的万分之一,没有什么特殊的。可恶地是他一直跟随于长玉的目光想念着,这些假装却又当真忙碌的日子里他抓了狂一般思念着于长玉的触碰。发梢的纠缠,温暖的相拥,亲昵的抚摸,温柔的目光——以及不断躲避的、本应胶着的对视。“怎么不睡了?”他倏忽间有些恼恨于长玉的沉默和孤独。那神仙一直一直凝望着他,仿佛在不断陈述思念。陆昭戎手里的书僵在他手上,没有翻,也没有丝毫像有手指放在上面的动静。于长玉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看得呆住了。他垂眸笑了笑,缠绵又克制地握住于长玉的手,小心又贪婪地摩挲着。于长玉忽然伸手——迅速而干脆地抓向他的衣领。清脆的铃铛声几乎和脖子上骤然勒紧的绳索一起侵袭向他,在一息之间迅猛地打破他们这些日子逐渐凝固的氛围——“你很久没有这般和我说话了。”于长玉慢慢松开手,语气淡漠,带着一丝压迫力。陆昭戎忽然失神。……可是,他可能还要很久,才能放下这种莫名的芥蒂。“才将满七日,上神。”一日一日,他算得很清楚。“长玉。”“嗯?”陆昭戎轻轻放下书,克制地抓住他的胳膊,做出以往一般的亲昵动作,静静凝望着于长玉深藏思绪的眼睛。片刻后,他竟有些控制不住地神思恍惚,口中低喃着,情不由己,道:“你想我了吗?”……于长玉,你是不是想我了?一点点就好。当然,更多会更好。——好近。陆昭戎呆愣愣地看着于长玉的眉眼。——原来已经这么近了。他的唇几乎要碰撞到于长玉的眼睛。于长玉皱着眉闭了下眼,低垂着眼睫微微错开他的注视,喉间有细微的滑动,但还是皱眉克制着,语气里掺杂着不悦,问他:“你撩拨我吗?”陆昭戎轻轻浅浅地笑了,轻巧自然地蹭过于长玉的眼睛,嗓音微哑,说:“我的荣幸。”……兴许是他笑了,那神仙也跟着笑了一下,似有伴之而生的叹息,马车外春风微浮。“想了。”好像是他听错了。那声音太轻。“很想。”大概是风声。
陆昭戎觉得,他的喜欢好像有些变了味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只能故技重施,每日游荡于沉重危险的争夺里。他远远地观察着于长玉,好像那神仙找到了新奇的事情,把先前买的那个宅子修饰得梦幻而美丽,仿佛……一眼便能穿过空间,瞧清那个初见的清晨。长玉好像很喜欢草木,喜欢水。古人言,智者乐水。陆昭戎垂眸笑了笑。“景湛。”他提笔写了几个树种,“神舍里也种上这些。”陆景湛看了他一眼,垂眸接过去,欲言又止。“怎么了?”陆景湛反应迅速地抱拳拉开距离,“回禀公子,主公来信,叫您务必回府一趟。”陆昭戎沉默片刻,“主公?”陆景湛撂下佩剑便跪在地上,“公子恕罪。”陆昭戎沉默半晌,没忍住笑起来。他笑着便越发收不住,又无可奈何地摇头,撑着额头笑得浑身发颤,半晌说不出话来。陆景湛没忍住抬头看他,显出极度的不安,连眼眶都吓得发红,复又低下头去,僵着身子跪在地上。陆昭戎忽然觉得,除了笑和忍着,他好像没什么能做的了。陆景湛这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一直以来也不曾出错。何况是他从来不记属下的性子特征,甚至也不记得人家的名字……如今人主动挑出来说,再刁难反倒是他的不是了。陆昭戎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这么些天累着了,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府上的主公?”陆景湛瞬间抬起头,眼里好似蓄了泪,一五一十道:“属下和愚弟是周家公子送到陆府门前的,主公自是陆府的主公。”陆昭戎稍作沉吟,道,所幸,是父亲的人。想必陆景湛兄弟这些年也不容易。陆衡可真是会打算,周府故意留在门前的孤儿也敢捡,领回来也不修不剪,一并混着和儿子一起做棋子,同周府相互下着套,这么些年竟也没有翻过船,当真是好手段。“同我回去一趟吧。”他疲惫地摆了摆手,“我得同长玉说一声。”陆景湛匆忙起身,“是。”“哦,把这些年三心二意的人列个单子出来,我亲自动手。”——他停在房门前。衣服上没有沾血,手也很干净,他理了理衣襟,平了平心绪,朝门外候着的黎红木看了一眼。黎红木低着头上前,轻声说:“公子已经知道了。”陆昭戎怔了怔。于长玉的消息如今已经这般快了吗?——“为何不进来?”陆昭戎下意识僵了一下。然后匆忙推门进去。——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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