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思不属地点了点头,连礼仪也忘了,思虑重重地走出了门。穆青神情复杂地站在原地,一时显得有些无措起来。我难得见穆青这般,便笑道:“别愣着了。你去替我修书一封,遣人快马追着送去你家公子手里。”穆青回神般停顿了一下,问道:“写什么?”我小声清了清嗓子,嘱咐道:“我前日并非负气离去,只是身体不适,近来一直在生病,过于严重,怕他瞧见了心里不舒服。”穆青傻傻地反应了一下,脱口而出:“啊?”我:“……”这孩子果真是,我原先一直以为他是很机警的人。我叹了口气,叮嘱道:“你写,以你的口吻写。仔细与他解释,多加润色,只不要提是我讲给你的即可。”穆青愣了一下,神色一瞬之间古怪起来。仿佛对我有了新的认知,他极其隐晦地飞速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恢复了平常严肃认真的模样。“是。”我随意摆了摆手,没理他。昭戎那个性子,如此一封信,定会反复思索他为何没有发现我病了。会觉得我病得当真是很严重所以才不告诉他之类的,这般想,便不会只顾着伤心去。我见穆青离去的背影又恍惚了一下,随即心绪便沉寂下来。我抬起手臂,怔怔地伸出手看着。茶杯在在空中浮起来,再跌落在桌上,往复了几遍,我默默收回了手。-------------------- 相思欲语谁,情浅人不知我不打算等于铃。她再快也不可能一两天来回,更何况她带着旁的再安顿一番,将神舍整顿一遍,又要不少时间。周鄂为表看重,领着一干人前来相送,周芷也在他旁边。周家几个姑娘也都在,沈桓和沈桑也瞧着我。蒋琼小公子抱着胳膊,一副懒洋洋的轻浮神态像极了蒋凤吟。我侧坐在马背上慢悠悠走了几步,看前面意气飞扬的高家小公子行军号令。梅皖昀先生勒马靠近我,低声询问:“小公子为何不到前面去?”我抚着马背上的鬃毛,低垂着视线,道:“我们不是去征服西部的。”梅先生愣了一下,扯着缰绳落后了我半步,没再说话。我回头望向锦城的方向,远瞧着,青翠的绿色已经逐渐覆盖在城中。锦城上空的颜色依旧浑浊而复杂,乌泱泱一片兵甲立在城郊。穆青背了一个大包袱,里面都是昭戎给我收拾好的东西,然后才是一个小包袱,装他自己的衣服和干粮一类。
我问梅先生:“高霖是独子?”梅先生朝我点了点头。我心道那得看顾好了,不然得结梁子。高霖喊了几句行军前一贯的口号,接着行至我跟前,神色复杂地看了我半晌,抱拳道:“拜见上神。”我应了一声,没理他,只是看着个个目不斜视的兵甲,有些游神。我同高霖有些渊源。上元节那天他从街上打马而过,正巧撞上我。以至如今他见我时,多少有些心虚。那时我同昭戎一起在街上,他叫我去给他买红豆饼,想到这我低头笑了笑,道,昭戎出行前想必也是如此。不过他比之高霖可能会说更少的话,温柔之下锋芒毕露。若是我在场,恐怕又要看着他发怔犯傻。我不至于会同个小娃娃一直计较,只是觉得这孩子着实张扬。说句不好听的,同锦城一众公子们比起来,他多少有些不着调。怎么说领兵震慑一事也是颇为危险的一件事,高家派这么个小娃娃带兵去西部,有些不太合适。我抬头,看见他正盯着我发愣。与我对上视线时他匆忙避开,掩饰般揉了揉鼻尖。我皱了下眉,这高霖还是个孩子心性,于是提醒道:“有带行军的大夫吗?”高霖仿似才回过神,“哦,带了。大夫都比较娇弱,坐马车先一步出发了。”我顿了一下,看向穆青。穆青点头。我便放下心,想必先前给我看病的游方之医被他安排好了。不知从琴川回锦时于桐送来的药草陆昭戎都放哪里去了,自打山上的鸟运送来我就没再见过。若是有白桕在,我不必如此麻烦。高霖又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那个,上神。”我又看过去。高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我的腿,“您这么坐着不会摔倒吗?我们要走很长的路。”身下的马朝他喷了口气,我笑了一下,安抚性地拍了拍马头,然后才抬起眼回他:“你试试就知道会不会摔倒。”他又怔愣着看我。我同他对视了会儿,也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移开视线,道:“出发吧。”早些办好,我便从那边过去渝州,不管昭戎那边情势如何,我能去帮他。我仔细摆弄好出门前特意戴在身上的玉佩,有些担心这个坐姿会不会对它有些不方便。那是昭戎上元节送我的,不像昭戎总是把铃铛挂在脖子上,我平时不常带在身上。我抬头时周鄂正看着我动作,我手里动作一停,极其自然地收回手。我们隔的不远,但也不近,我思忖了一下,他应该看不清玉佩上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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