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楼对峙当夜,李承泽等来了谢必安。向来冷脸的剑客见了他,第一时间就是满脸愧疚地跪下去,薄唇紧抿,“属下办事不力,让范闲逃脱了,请殿下责罚。”
李承泽荡在秋千上,垂眸看着他,“有什么可罚的,他要是那么容易死,这戏还怎么唱。”
谢必安低头不语,可他蹙着眉头的样子看得李承泽叹气,于是千尊万贵的皇子光着脚走下去,将自己的人扶了起来,“行了,以后和范闲还有的斗呢。要是他死了,我的日子岂不是更加无趣?”
他唇角带着一丝浅笑,可很快那笑意就僵住了,“受伤了?”
谢必安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青紫了一大片。而被那样的眼眸盯着,谢必安下意识拢了拢衣服,“无碍,只是中了范闲一掌。殿下,如今范闲身手了得,北齐一行后,属下……或已不是他的对手。”
“从前范闲和我说过,他练的真气遇强则强,估计是北齐一路找够了机会和高手交手,有长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莫要放在心上。”
李承泽复又坐下,只是他坐下那一刻,脸上的疲惫和惆怅在那短短几秒里没来得及藏住,全落在了谢必安眼里。
“殿下……还是放不下他吗?”
夜风吹过来,仿佛将这句压低的喃喃之语吹散,李承泽在这样的轻声低问里怔怔,而后又笑了笑,“放不下,也要放下。”
他和范闲从前交心,不谈国事,谈风月……范闲在自己这里没有半点秘密,自然连所练真气的秘密也告知了自己。
白天见到他唇角带血,心口被攥紧的感觉依然没有消散,他嘴里说要放下,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这天家之中,哪一个不是口是心非诸多伪装,他李承泽若是做不到,早被吞了。
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才嚼了几下便突然有宫里的人过来传话。
陛下,深夜密召。
李承泽穿了一袭黑衣便安安静静入了宫。马车外,谢必安和范无救左右护送着他,而他在内里坐着,努力压下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轻轻揉了揉眉心。
深夜密召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从正门走,秘密小道已然打开,李承泽从马车上走下来,拍了拍衣袖便环抱住了手,“在外面等着。”
他最亲近的人看到他环抱手的姿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谢必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他和范无救看着殿下削瘦的身影消失在那黑暗的入口里,两人一句话不说,内心却痛苦的明白:今夜对殿下来说,定是极端的折磨。
可李承泽却没有这样想。
来到了陛下的寝殿前,他撩起衣摆跪下叩首,嘴里不称儿臣,显得与上方那人极其生疏。
“抱月楼一事,是你安排的?”
“臣全然不知此事,请陛下明查。”
“那你认为,接下来范闲会如何对付你?”
“臣惶恐,小范大人死而复生,臣心中喜悦万分,但不知做错了什么,小范大人对臣颇有误解,臣日后定会登门致歉,消除误……”
话还没说完,薄薄的折子扔在了他的脸上,锋利的尖角在他的额头留下一丝血迹,“李承泽,你在朕面前,有什么可装的,嗯?”
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捏住了李承泽的喉咙。
他的身体几乎全部贴在了地上,“臣知错……”
“抱月楼一行,王启年居然那么容易就骗过了你,我可真是大开眼界。”
“臣只知王启年爱妻女胜过自己的命,一时被他蒙蔽……”
“你话中有话,你是想借王启年,讽刺朕么?”
“臣不敢!”
咚的一声,李承泽的额头狠狠撞在了地上,“儿臣、儿臣不敢……”
听到他自称儿臣后,卧榻上的那人才露出一丝冷笑,“这一局你输的太难看,去领罚吧。”
夜风不知道吹了多久。
几个时辰过去,黑暗的走道终于传来声音。
那如同吃人骨血的门内,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接着慢慢,露出李承泽的全貌。
谢必安第一时间走过去,搀扶住那人。
有了支撑,李承泽的呼吸才仿佛松了几分,他浑身冷汗,面色惨白如鬼,只能虚弱地靠在谢必安身上,可才几秒的时间他就挺直了腰背。
已经嘶哑的嗓音忍着疼,“扶我……上马车。”
即便这暗巷之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可他骨子里的骄傲依然不允许自己在外面露出一丝羸弱。
可当进了马车放下帘子,李承泽几乎是瞬间就晕了过去。
到了二皇子府,谢必安将他抱回了寝殿之中,范无救守在外面,他捏着手里的那柄刀刃,咬牙看着上头黑压压的天穹。
而屋内,借着微弱的火光,谢必安看到自家殿下浑身细小的伤痕,如同从前那般,几乎全身的肌肤都被鞭子抽过,肌肤浮肿泛红,却又没有哪一鞭子会抽得皮开肉绽,可见那鞭子一定极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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