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说:“你们两个路上肯定累吧,那么远过来,转车都恼火,快把行李放楼上去,放了去你叔家吃饭。”不等她俩客气或是感激,婶子的儿子就连忙上来搬东西,几下就将她们的行李弄进房间。这家里只有两个放有木床的房间,一间是在楼下,姥姥住过的,一件是在楼上,宋祁于的屋子。因着姥姥才去世没两年,原先房里的被褥也在办完葬礼后都烧了,婶子给两人铺床时也没想太多,觉得都是女的,便只收拾了宋祁于的房间,让她俩睡一间。“黎小姐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你歇着吧,我来就行。”婶子周到心细,坚决不让黎洛自己动手,“也没什么事,你们先坐会儿,别那么累。”黎洛还是一并上去,轻声说:“不累,我也提点。”“你俩的东西少,一个人就能搬上去。”“那就麻烦你们了。”“别见外,哪有麻不麻烦的。”婶子笑笑,“对了,你们寄过来的快递也到了的,都给放楼上了。”黎洛说:“嗯,谢谢了。”“这有啥,别谢,都让别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婶子性子直爽,怕黎洛城里来的住不惯这儿,直截了当地说,“床我给你们重新铺的,小于家的被子放柜子里久了有点味儿,我给你俩换了新的被子,你就放心盖。”黎洛再次道谢。婶子说:“辛苦你照顾咱们小于了。”黎洛回道:“我也没做什么。”“多亏你带她出去上学,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嗯。”宋祁于后两步跟上来,到上面一块儿收拾。在这边有近邻在,她们几乎不用动手,只要稍微表现出那个意向,婶子和她儿子就为之代劳了。黎洛有点不习惯,前一次来住的是宾馆,从头到尾都没这待遇,这回突然有种融入宋祁于另一部分生活的错觉,老是被周全“伺候”,反而比较无所适从。看出黎洛的不适应,宋祁于眼尖,让婶子过来帮自己一下。拆开快递,提前送达的礼品也都被拿出来,然后分给大家。搞定楼上,一行人去梁叔家,宋祁于和黎洛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一一发给梁叔和婶子他们。“祁于买给你们的。”黎洛说。梁叔讲:“你这孩子,回自家还买这么多东西,那么破费。”宋祁于说:“也不贵。”“你还在上学,也没挣钱。”“这点还是有的。”
东西真是宋祁于买的,至少大部分都是。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回乡探望,是因为宋祁于,黎洛只帮着挑选了几下,给了点参考意见。买的都是些较为平价的礼盒,价钱不贵,可胜在心意十足。宋祁于很有心,但凡当初前来帮衬自己办丧事的长辈,她都给准备了礼品,一个没少。饭桌上,那些人也都来了,宋祁于给大家敬茶,丝毫不扭捏作态,绝对真心实意。小年轻话少,不热切,但长辈们都理解,是看着孩子长大的。梁叔带头接了宋祁于的茶,笑着说:“好了,回来就行,回来就行……”小镇上的办席没那么多排场,基本就是人到齐了就开吃。年轻娃子不懂规矩,梁叔便领着宋祁于一桌一桌地去转转,让和大伙儿聊几句,顺便讲讲这一两年镇上的一些事。黎洛坐在桌前,静静望着,放心把宋祁于交出去。一顿饭十一点多开场,到了下午两点都没结束。后面陆续有别的街坊过来,宋祁于考上大学的事不是秘密,要去北大也早都传了出去,也许是为了凑热闹来打探,也许真是出于祝贺的心态,拢共来了好几波人,其中包括老太太死后对这边唯恐避之不及的一家人。终究是开心的日子,甭管怎么样,谁来梁叔都欢迎,不会在宋祁于和黎洛面前翻旧账,不卖人家面子。梁叔拉着宋祁于给那些人倒茶,宋祁于顿了顿,还是倒了。现实本就是众生百态,过了这道坎,就没必要再往回打转。梁叔代死去的老太太感谢大伙儿,感激所有人对姥姥生前的帮扶,也感激他们对宋祁于二十年来的照顾,祖孙俩相依为伴着过活得艰难,一直以来都多亏了四邻八舍的好心。倒完茶,宋祁于陪着各位长辈喝了两杯白的,爽快仰头就干了。她酒力差,等回到黎洛身边时已经脑袋发昏,脚下步子沉重。黎洛守着她,晚些时候带她上楼歇着,担心这人撑不住倒地上了。进房间,把人放床上。摸两下她额头,黎洛柔声问:“难受吗?”宋祁于没应声,只把脸轻轻贴上去,温吞的,顺从落进黎洛的手心中。这人的脸微烫, 抵上来挺热乎。黎洛无奈,轻轻推了推。然而推不动,没真的使劲, 怕弄倒对方。宋祁于没感觉,后一刻又再挨近一些,像是搞不清情况,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非但不让开, 还得寸进尺, 抓住了黎洛的手腕,不让拿开。她的力气挺重,紧紧捏着,生怕黎洛会甩开自己一般。黎洛垂了垂眼,下意识要抽开手, 可到底还是没有, 由着她了。这人的酒量一如上次那样, 完全不能喝, 才这么点就找不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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