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被那个名为“爱情”的怪物吞没,最后什么都护不住。“南衣,不要再挑战我为数不多的善心了。你承担不起后果。”明明放出的是狠话,却更像是无力的祈求。求她,不要再往前了。走得远远的,走一条康庄大道,这是他能给她最好的东西了。越靠近他,他越是满目疮痍。他就是愿意在黑暗里,她为什么要来与他同行?“你不想告诉我,那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去发现的。如果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终有一天我会拉着你一起去死。如果你不是——”南衣最终还是掰不过他的力气,她放弃了,无力却又执着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就让我到你身边来。”这是一场甘霖。可他却怕自己贫瘠的土地给不了她一片绿洲。谢却山松了手,他退了一步,仰头闭眼,喉结翻滚着。有什么东西似要喷簿而出,他再也压制不住了。他哑着嗓子,用最后一丝理智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滚。离开谢家,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了我不走。”此刻寂静,几乎能听到怦怦跳动的心脏声。他缓缓地睁了眼,眼里竟忽然平静了下来:“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这一瞬间南衣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像是一盆冷水浇到了烧得滚烫通红的铁片上,面上一层冷了下去,却从内里烧起了更旺的火,一层一层的炙热又蔓延到表面。而她不知道是什么烧了起来,只觉得他眼里有着似曾相识的东西。记忆里那片雪山,那间木屋,藏着晦涩的、真假难辨的过去。她不敢否认,也不敢去确认。片刻的沉默后,他道:“你便死在我手里,再也别想跑了。”谢却山舒手按着人的后颈压过来,粗野热吻落上峭薄水唇。被否认掉的一切在此刻卷土重来,犹如一句呐喊引发的一场雪崩,起初寂静无声,而后摧枯拉朽。贪婪吮吸,辗转反复,浊重气息浇在人面上。袖子一拂满案杯盏,流苏锦布顺势滑落,他端着人坐上红木案,身后悬空,她只能紧紧抱着他,无处可逃。身体的本能竟比理智先一步接受了。被他抱起的瞬间,南衣只觉得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土地,忽然成了凶险的波涛,放眼望去是茫茫大海,她身边只有他,她只能攀住他。她在他横冲直撞的攻势里忘了抗拒,又或者是不想抗拒,她觉得他们都疯了,可某个答案却变得清晰起来。他扯掉了她的外袍,解不开的衣带被猛得撕开,裂帛的声音催化了他凌乱的动作。寒意一下子龇上后背,针砭肌肤,滚烫的手却紧接着摩挲了上来,每一颗战栗的毛孔在他掌纹之下一寸寸被抚平。他让自己扮演一个疯子,他终于成了那个疯子。他放弃了挣扎,不躲了,也不藏了,任由身体里的怪物把自己吞噬。就这样吧,就一起沦陷吧,在这一叶孤舟上。
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罪孽深重,谁也别放手,谁也别想躲。……笃,笃,笃——却有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南衣一惊,但被谢却山不耐烦地按住了后颈,不许她走神。可那阴魂不散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传来了章月回的声音:“南衣,我有话想对你说。”南衣面上忽然烧了起来,想要推开谢却山,可他不肯罢休,重重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才放了手。他哑着声音在她耳畔道:“告诉他,让他滚。”南衣又羞又恼,慌忙想穿好衣服,可他却摁着衣角不让她穿,也不放她从桌上下来。“我……”南衣只好朝门口说话,可一开口,自己都察觉连声音都提不上气了,软得像是一滩水。“南衣?”章月回询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南衣一闭眼,大声地仓皇道:“不想见,你走吧。”“那我便在这里等。”章月回没那么好打发。南衣脸上通红,她低声哀求着谢却山:“你放我下来。”房中漆黑,唯有窗外一盏淡淡的灯笼光从雕花处透过来,他眼里晦暗不明。“你还喜欢章月回吗?”她脑子乱糟糟的,什么都理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沉默让他生气,他抬手拔了她的发簪,任由她一头乌发泄了满肩,然后欺身压了上来。她差点惊呼出声,险险地咬住了嘴唇,将要开口的声音咽了回去,只剩半句暧昧的低吟。她半个身子躺在桌上,红着脸望着他的眼。“回答我。”他贴着她的唇瓣低声道。不依不饶,忽然像个小孩。南衣满脑子都是羞恼,外面有人时,她才从飘飘然不知何所在的云雾里重新回到了人间,意识到这里是望雪坞,她感觉到这一切的荒诞。他们在干什么啊,要是有人走进来……看到这惊世骇俗的场景。真的疯了。她试图推开他:“谢却山,你冷静点……”他眼里有些失望,老虎还要发威,声音却低下去,模模糊糊揉在喉间,像一条流不动的河。“可我有些喜欢你。”南衣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谢却山忽得起了身,将她也拉了起来,趁着她脑子懵,帮她穿好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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