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请留步。青年的声线磁性而浑厚,音调里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好像他在对谁发号施令似的。卡米莉亚反射性地转过头,青年的面庞藏在漆黑的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她突然想到《每日新闻》上刊登的一则新闻,伦敦周围最近常有年轻的单身女性被尾随挟持,苏格兰场人手不足,顾及不到所有的地方,只能登报提醒民众多加小心。卡米莉亚看起来淡定无比,胸腔里的心脏痉挛得像随时会跳出来,纤长的手指颤抖着攥紧了衣角,试图增加安全感。不会这么倒霉吧?千分之一的概率就让她遇上了?她抿了抿唇,暗自诅咒自己的坏运气,不着痕迹地朝后退几步: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卡米莉亚的语气十分疏离,出门在外对陌生的男性保持警惕总是没错的。安东尼。布里奇顿的目光忍不住落到这位年轻的小姐身上,或者是她耳垂上的那对珍珠耳环,他记得他的母亲布里奇顿夫人也有类似的一对,那是早年父亲送给她的,绝对没有仿品。你的耳环是从哪位贵族家的仆人那里买来的吗?安东尼很快有了自己的猜测。他一直认为他的母亲对仆人们和蔼的有些过头了,看样子少了他这个一家之主坐镇,府里乱套了。只有没落和没规矩的人家才会有下人偷卖主人首饰的事情存在,他打定主意回家后要好生整顿一番。卡米莉亚感受到青年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眉头紧皱,不自觉抚上耳垂,狐疑地盯着他。直到此时,安东尼才 伦敦序幕(2)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杂乱地敲打着铁皮制的车顶。
卡米莉亚叹了口气,把脸深深埋进厚重的外套里,想暖和一下冻僵的脸颊。在英格兰,春天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麻木了,于是将手揣在怀里反复揉搓,维持着自己的血液循环。她默不作声地凝视着窗外的景物,白雾笼罩的翠绿田野飞快地向后退去,排排冰冷的砖瓦建筑映入眼帘。这意味着,她逐渐远离了田园牧歌的寂静乡村,驶向那个由钢筋铁骨筑成的喧嚣伦敦。伍德弗里尔小姐,请把您的行李交给我吧。马车停在格罗纳夫广场,一个男仆拉开车门,向她致意道。好的,卡米莉亚微笑着点头,麻烦你了,弗兰克。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三十多岁的男仆穿着黑色套装,言行举止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伸出手将她搀扶下了马车。一间舒适、小巧的房间,欢快的炉火边有一张圆桌,一张老式扶手高背椅上,坐着位矮个子老太太,下垂的眼角显得她温和而宽厚。卡米莉亚一进去,老太太就站起身来,走上前来迎接她。亲爱的,你还好吗?威尔森夫人让卡米莉亚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我想你一定坐车坐得厌烦了,这该死的下雨天!卡米莉亚抬头望着这位满头银发的夫人,作为布里奇顿府的女管家,威尔森夫人三年来始终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每每她需要帮助时,总会如及时雨般出现。她端来一杯热的尼格斯酒,接着动手替卡米莉亚解开帽带和厚厚的羊毛披肩,卡米莉亚连忙拒绝,她怎么能麻烦这样一位老人家。布里奇顿夫人和小姐们在吗?卡米莉亚问。这般阴冷的雨天,她们一定都呆在温暖的起居室里享受着闲暇时光,卡米莉亚觉得自己可以先去见见她们。但她注定要失望了。据威尔森夫人说,布里奇顿夫人带着全家去了梅菲尔拜访丹布里夫人,为了即将开始的社交季,布里奇顿家的大女儿达芙妮将在四月正式亮相于伦敦社交圈。威尔森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管家主妇的钥匙,交给了女仆。爱丽丝,去把伍德弗里尔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她接着说:记得把壁炉里的火生起来。卡米莉亚原先住的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刚才的男仆帮卡米莉亚将行李箱拎上了楼。忙完这一切,没过多久,布里奇顿夫人就带着她的一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回来了。房间里,卡米莉亚坐在一张橡木桌前,准备动笔写些什么,几个孩子已经在楼下高声嚷嚷起来:妈妈,我需要换身衣服,我的裙子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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